2009年4月23日 星期四

[keywords3]染血的婚紗.與花共舞.夏

很快的,無數個稱號誕生了,但是,「染血的婚紗」是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不論是從空間或時間,這個名號都留下了一抹病態的痕跡。

百年來,這個名字會是一個女人拒絕結婚的最好藉口;這個名字會是人類學家說明人類多麼脆弱的最佳案例,身心皆同;這個名字同時也是娛樂界最棒的題材,總能吸引大眾的目光。人們渴望拼湊出事件的全貌,將無數的碎片拼成一幅完整的圖像,永遠有新觀點被提出,然後被反駁,結果是,一切成為傳奇,最逼近現實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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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打開電源,讓我們從鏡頭開始,數位攝影機的螢幕上正上演一幕幸福──新人入場,新郎官的手挽著新娘,他們都穿著純白禮服,很像衛生紙的顏色,鏡頭抖動了一下,那是新郎官與新娘的死黨,他正吃吃的笑著,笑他們倆的滑稽選擇,笑他們倆害羞低頭,然後響起來是結婚進行曲,在場的人(甚至是這對新人)都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但這不重要,這首曲子的功能就是讓眾人進入狀況,而它也非常稱職。

眾人的視野雖然沒縮小,焦點卻只對準了他們倆。除了數位攝影機,它正對兩人,而且也沒錯過禮堂門口,本該撒入的陽光消失了,有個同樣穿婚紗的的人,逆著光,站在那兒。

講台上的主持人沒有說出他應該說出的台詞,他盯著門口,無數的疑惑塞住了他的喉嚨,進行曲還在演奏著,曲調卻開始變得古怪,先是五個,再來是十個,最後每一個人都看向了門口,從唯一冷靜的鏡頭之中,那個穿婚紗的人看起來十分滿意。

即使是任勞任怨,從沒有半點想法的鏡頭,也無法分辨出哪個人的性別,它唯一能說的就是,那個人手上有一把大槍。

坐在最後排,左邊數來第三個的阿姨大叫,「快趴……」還沒說完,七顆子彈以相差零點三秒的速度穿過她的額頭,然後蛋黃色,混有一點紅色的腦漿噴了她旁邊的人一身,那是她的丈夫。每一天,他總是因為自己的遲鈍被老婆抱怨著,這一次,他連驚嚇的感覺都來不及出現,就與她共赴黃泉了。

先動的人先沒命,他用槍口告訴在場的每個人,幾個人衝向唯一的門口,他就像機械一樣的瞄準,扣下扳機,那些人立刻倒地,紅色的地毯扭曲的延展著,爬向那些只能在原地發抖的賓客。一個發著抖的老頭提出了問題,他只說了第一個字,子彈就到他的腦袋作客了。

尿騷味跟血腥味與教堂的檀木香味交織在一起,好幾個人快吐了,但他們忍耐,為了剩下大約三十秒的生命而忍耐。

沒有一個人敢動或是說一句屁話。

三十秒過後,他將這個地方的兩位主角,也就是穿著衛生紙的新人,殺了。
剩下的子彈有些打在心臟,有些打在肺臟,全都是一發致命的部位。
橫躺在地上的攝影機映出來的答案是,無人生還。

炙熱的夏包圍了這個地方,屍體很快就開始腐敗,教堂外面的屍體腐爛的比較快,吸引到的蟲子卻比較少。

三個小時後,警察登場,攝影機沒有捕捉到他們,它沒電了。

七個小時後,大批的記者趕到現場,想辦法要把最獨家、最新奇的畫面發送出去。警方勘驗現場的工作受到嚴重的阻礙,一群人在封鎖線亂成一團,直到一名員警把一個用透明塑膠鍊袋裝著的攝影機拿出來為止。

「裡面有兇手的影像嗎?」一個記著的麥克風抵到了他的下巴。
「是的……呃,我是說……」他說溜嘴了,現場更加沸騰,在場的每一個人將他團團圍住,他幾乎沒辦法呼吸了。

影片以各種方式向世界擴散,媒體被這個奇聞佔領,每個地方都能看見那個穿著婚紗的人,不管是原來的影像或是再製的圖片,那個人都頂著一張逆光的臉,那是一種黑暗的默契,大家都不畫出,也畫不出那個人的臉。

分析家討論了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尤其是他的婚紗,一個鑑識專家表示,他行兇時,被害人的血液完全沒有沾到他的身上,婚紗上的血跡很有可能是本來就有的。

比「婚禮殺手」更好的綽號終於誕生了。

同時,全城市的結婚率成為了零。

警察局長的女兒對整個事件,尤其是它的後續效應,完全的嗤之以鼻,她對每對男女的懦弱感到不齒,他們要不是不敢結婚,就是跑到外地去辦理手續。

她決定證明一切都是可笑的,沒必要為了警方衰弱的搜查能力而害怕,所以她要求她的男朋友向她求婚,而他則沒有拒絕的膽量,然後,他們成了這個城市最後的新人。

婚禮當天,十幾輛前導車開向了教堂,就是剛死了一堆人的那一間,最後面的大禮車還有八輛警車護送,場面像是槍擊要犯移監,然而每個警員都是戰戰兢兢,深怕出了任何差錯。

每一對眼睛都在找身穿婚紗的身影。
從外門口到教堂的大門,沿路上都有伴娘為新娘灑落花瓣,鑲著蕾絲邊的婚紗與花共舞著,彷彿她是全城市最幸福的女人一樣(事實的確如此),但是大家都看的出來,伴娘的手發抖從沒沒停過。

賓客總算就座,真正的大人物卻一個也沒來,早一步得到消息的早就找藉口跑到外國去了來的全是些不大不小的傢伙。

除了外面的幾十名員警之外,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美好,

牧師站在講台上,心中也是相當害怕,對職業的信念卻讓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來。新人走到台前,很順利,他心想,開始唸起冗長的禱詞,三十年的經驗讓他可以不經大腦的說出這些台詞,然後,他不經意的看下賓客,就傻住了。

每個賓客都很認真的看著他。
一個人也沒睡著,全都清醒的望著他。
三十年來,這種事一次也沒發生過。

他不敢回頭,只能垂下頭,手放在經典之上,嘴裡喃喃念著主之名,然後就去找祂了。

待結婚進行曲連續播放了五次之後,外面的警察才開始進入現場。

「不能在這個城市結婚」成為父母第一件要教導孩子的事情,五十年後,那座教堂成為觀光景點,門口有一座紀念碑,悼念那些死去的人們,還有對「染血的婚紗」的詛咒。很不賴,看見這個名號被刻在上頭,那感覺真是不錯。